“说的有错吗?”沈照雪似笑非笑道,“应当没什么错吧。”
确实也没说错。
陈诗心想,但怎么会有人这么坦然地面对自己被抹黑的名声呢。
沈照雪这个人真是叫人胆寒。
沈照雪知晓或许是章术做的好事,他约莫已经等不及了,自己如今走的路与卦言上一般无二,他想要借此机会将自己与万声寒挂上钩,拉万家下水。
沈照雪比他先走了一步,与万家决裂,主动走上了万声寒的对立面。
自己的名声越坏,等万声寒跟着陈文平定谋乱,背后还有战功赫赫保家卫国的陈蛾,他的好名声将会越来越稳定。
沈照雪长长舒了一口气。
现在只要等着陈文反杀回来便好了。
又过了几日,宫中开始重建,宫外也逐渐稳定下来。
元顺帝在城外被捉住,已经杀了,尸身被运回京城。
陈诗畏惧见到尸体,最终还是沈照雪去处理的尸首。
也不过是简单按照薨逝帝王的惯例将人送进了皇陵。
他亲自跟着去了一趟皇陵,前世这个地方他已经来过很多次了,那个时候元顺帝的尸体便是他处理的。
元顺帝信奉神明,沈照雪想让他死了也不得安心,于是在他棺椁之上贴了很多黄符,画了很多血咒。
后来陈洛残缺的尸身也被送了进来,还是沈照雪负责的。
他对这里很熟悉。
沈照雪面无表情站在风里,长身玉立,带着热意的风将他的发丝吹扬起来,他微微眯着眼,看着宫人将元顺帝的棺椁送进去,自己却没再往前走。
今日风很大,哪怕天气不算寒凉,沈照雪还是感到嗓间又干又痒,忍不住干咳不止。
他面上神情没怎么变,只想,要变天了。
阴云已经沉沉压过来,沉闷又压抑,沈照雪看了许久,转身要走的时候,又一支冷箭忽然射来,这次却是直冲着他的命脉去的。
颊边的碎发被风扬起,沈照雪急急往旁一躲,箭身擦着他的脸颊划过,留下了一道划痕。
沈照雪心跳有些快,喉间溢上血腥气。
他被侍从们护起来,挡在盾后,前方出现了交锋的声响和动静。
他嗓音有些沙哑,但神情未变,只轻声道:“走。”
约莫是什么民间来的侠客。
他被护送回了寝殿,殿外戒严,好歹安全了很多。
沈照雪胸腹处不舒服,面颊上的伤口隐隐作痛。
太医来给他瞧过,上了药。
后半夜他在窗前坐着看了半夜的月。
城中近段时日很是平和,沈照雪不知道陈文与万声寒如今在做什么打算,联系不上人,从侍从口中也问不出什么来。
眼见着陈诗将要登基,沈照雪心下终于起了些慌乱,惴惴不安。
他心知自己对万声寒还是没那么信任,前世被对方丢弃在京城的事情始终压在心头,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。
沈照雪怕一切都重蹈覆辙,怕自己信错了人。
可是万声寒还想尽办法给了自己重活的机会,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。
他应该再多信任一点对方的,不能再这般胡思乱想下去了。
沈照雪辗转反侧彻夜难眠,身体很是颓败,病症隐隐有反复的症状。
公众的太医是陈文的人,故意留在宫中照顾沈照雪的。
他给沈照雪开了药,沈照雪吃什么都食不知味,唯独对药味格外敏感。
他实在忍不住,只喝了半碗便吐了,吐完又开始呕血。
太医治了几日,不见成效,心说沈照雪有心病压着,单是药物恐怕没办法治愈,还得先治疗心病才行。
于是太医将这件事告知了宫中的守卫士官,士官又将此事传递出去,告知了远在城外聚兵准备反扑的陈文和万声寒。
万声寒心下着急,问陈文:“为何还不能走?”
“先别急嘛,”陈文摇摇扇子,悠然自得道,“你看啊,沈少爷对你成日爱答不理的,你得让他有一点危机感,不能总是黏着他啊啊啊——”
他话没说完,万声寒已经将他拽了起来,塞进了马车里。
万声寒威胁道:“太子殿下,阿雪的身体和心神撑不住我们这么试探,你最好还是不要干预我们之间的事情。”
“行行行,”陈文求饶道,“我错了,这不是还没准备好,万一打输了怎么办?”
“城里都是你的人。”
万声寒冷声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,“不要再浪费时间。”
陈文这才闭上了嘴。
陈诗不日将要登基,近段时日沈照雪不能带着他上朝处理公务,他也懒得多管陈诗究竟是怎么处理的。
终归着皇位也坐不了多久,他只想好好休息。
午膳过后沈照雪小憩了片刻,醒来时天气还算不错,不冷不热,他在院子里浇了会儿花。
陈诗气呼呼从外头进来,沈照雪便顺口问道:“怎么了?谁又惹你生气了?”
“还不是那群老东西,”陈诗怒道,“他们说我不适合做皇帝。”
“怎么会不适合?”沈照雪笑起来,“他们有眼不识珠,不必挂怀,像这样的臣子,留在身边总是个祸患,不会忠心依附于你的,能处理掉还是尽快处理掉吧。”
他这番话倒是提醒了陈诗,他心里动了心思,想将那些质疑自己的人都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