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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常(1 / 2)

&esp;&esp;肖乔笙汗流浹背地惊醒,盯着房内正倒映窗外雪光的天花失神,不愿再回忆这是第几次做同样的梦。

&esp;&esp;梦里,他分不清楚到底是他自己还是阿烟,货车奔驰在夜里的公路上,他则独自一人蜷缩在窄小的车厢内,车窗外一片荒芜,似入无人之境,呼啸而过的景致一成不变,大雪与他脸上的泪都落不停。

&esp;&esp;都说梦无知觉,但他却能因那彷若被全世界拋弃,不见尽头的孤寂,心脏钝痛地醒来。

&esp;&esp;死了也不会有人替自己悲伤,一无所有。

&esp;&esp;「阿烟」

&esp;&esp;泪是无意识涌出的,近来老是如此,自己都没意识到想哭,生理便先不争气地替他泪流满面,王沐烟站在医院走廊,苍白且面无表情地宣告永不再见的分手,同样的画面,从那日起一点一滴消磨侵噬着他。

&esp;&esp;他想振作,也自知理该振作,年少时代再刻骨铭心的恋情,都将于多年后再提起时,成为莞尔一笑的曾经,这道理他懂,但身在其中,一旦胸腔破漏了洞,留下的是不再完整的魂灵。

&esp;&esp;以前的生活顶多是不清楚真正想要的,不明白的还能够寻觅,但如今却是毫无盼头。

&esp;&esp;他不晓得从今往后还能为了谁,为了什么继续努力呼吸。

&esp;&esp;翻身下床,一身臭汗,暖气过足的屋子逼得他不得不进浴间冲澡,头昏脑胀的,对于自己究竟窝在床上过了几个日夜毫无概念。

&esp;&esp;失恋的苦,终于真情实意地感受到。

&esp;&esp;母亲因情绪过激,血压升高晕厥,在医院观察了一晚,一家三口沉默地从医院回到家后,他就把自己锁进房里。

&esp;&esp;父亲从在门外激动谩骂到不发一语,母亲则除了哭还是哭,相较于肖长生,她似乎更能理解感情的无可控制,但依旧尝试着说服他,为自己和家人换一段相对轻松、没有负累的感情与未来。

&esp;&esp;毕竟世界上没有谁会非谁不可,爱情也总是爱一个,但能更爱下一个。

&esp;&esp;所谓的相对轻松、没有负累,便是要他当一个正常人,可是正常与不正常,又是谁能说了算?其实有时不就是多数理所当然霸凌轻蔑少数的人性可悲吗?

&esp;&esp;同性恋、异性恋、双性恋哪一种标籤他都不想往自己身上贴,肖乔笙就是肖乔笙,只不过深爱上的另一半刚好是个男孩。

&esp;&esp;「阿笙你醒了?要不要出来吃饭?妈妈做了你喜欢的煎蛋捲」

&esp;&esp;擦着头发走出浴间时,房门传来小心翼翼地叩门声,肖乔笙驻足在门前,至今仍不知该怎么面对双亲。

&esp;&esp;那日发生的一切,于他或父母或许都是场噩梦,他从没想过开明豁达的双亲,也会有失去理性,蛮不讲理,企图用亲权与情绪逼迫他折服的一日。

&esp;&esp;但冷静过后,却又并非无法理解,特别是陆羽华,外祖母在世时曾不只一次告诉他,母亲为了平安生下自己费了多少功夫与心力。

&esp;&esp;婚前被医生宣告子宫壁天生缺陷,极难受孕,就算有了孩子,能不能留得住也要碰运气,与父亲的婚事便因之一直被强势且保守的祖母给拖着。

&esp;&esp;两人从高中开始交往十多年,直到母亲不顾一切地把自己当药罐子试验,才在怀上他且撑过头三个月后得以步入礼堂。

&esp;&esp;可想而知子嗣问题曾带给陆羽华多大折磨,如今便是祖父母均已仙去多年,阴霾仍挥之不去。

&esp;&esp;「不管你做了什么事,我能感觉出他们是爱你的所以你可以恨我失约,恨我背叛,但请尽可能不要怨恨、攻击你的父母,让我背上更多罪孽」

&esp;&esp;如果王沐烟不是这么懂事,该有多好,他可以哭、可以闹,可以拥有二十一岁男孩该有的脾气和天真,要求他跟他一起私奔。

&esp;&esp;可是王沐烟都没有,早早看透一切,做好盘算,认真爱过,时候到了,洒脱抽身,把他还给父母,独自回去属于他的世界。

&esp;&esp;就算他追到迦南,王沐烟也不会赏他脸,说不准还会将他暴揍一顿,耻笑他不知好歹。

&esp;&esp;「爸呢?今天是星期天吧?」

&esp;&esp;肖乔笙妥协了,因为父母看不起的那个少年提醒自己,不能因为爱情就无视双亲二十多年来付出的爱。

&esp;&esp;他一如往常走到餐桌前坐下,盯着陆羽华悉心准备的丰盛早点发呆。

&esp;&esp;「最近老偏头痛,还睡着呢我们先吃。」

&esp;&esp;听闻儿子恢復寻常的嗓音,本还在厨房烧着水的陆羽华欣喜地步出厨房,但却也很快在望见肖乔笙憔悴的神色后收起笑意。

&esp;&esp;「阿笙你想跟妈妈好好谈谈吗?」母子俩各据着一端沉默用餐,陆羽华喝了口咖啡就再食不下嚥,直到肖乔笙慢条斯理地吃完半个蛋捲才开口。

&esp;&esp;「我们已经分手了,还要谈什么呢?」肖乔笙放下餐具,两三天没进食,下嚥的一口就有反胃的衝动,纯粹是为了让母亲放心才逼着自己吞下食物。

&esp;&esp;他的语气平缓,说完全没怨恨不可能,但真的也只是在陈述一件不可逆的事实。

&esp;&esp;陆羽华肉眼可见地整个人蔫了下去,肖乔笙凝着她,察觉母亲似一夕间苍老了十多岁时一阵鼻酸,泪水不受控制地便滚滚而出。

&esp;&esp;犹记自己坐在餐桌前、同个位置上,连双脚都还搆不着地的年纪,父母曾是他的全世界,高大可靠,天塌下来都有他们替自己顶着,但曾几何时,他们的身型也逐渐佝僂,不再如自己以为的无所不知,更也会有迷惘、有执念,也有撑不住天的一日。

&esp;&esp;「妈对不起,但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,我很爱他真的很爱很爱他你和爸从小教我,自己想要的得靠自己去争取,只要问心无愧,就能无所畏惧可是可是」

&esp;&esp;他泣不成声,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再像个孩子般哭着向母亲倾诉委屈。

&esp;&esp;肖乔笙的人生向来一帆风顺,第一次栽了跟斗,失去所爱,却是败在教会他只要问心无愧就勇往直前的信仰身上。

&esp;&esp;「你们都说我变了可是我没有,王沐烟的爱人、肖长生和陆羽华的儿子,都是肖乔笙,因为我爱男人就改变的明明是这个世界所以我真的不懂我」

&esp;&esp;他断断续续地控诉,没察觉母亲也跟着流下的泪水,更没发现默默走出房门,一语不发地望着他们的父亲。

&esp;&esp;

&esp;&esp;王沐烟在大年初五清晨回到迦南,从南到北两千公里,去的时候两个人只用不到一天,回来时独自一人却耗了三、四天。

&esp;&esp;一路辗转搭了几个热心人的顺风车,在医院前被放下时,他感觉自己身上还带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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