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蔓蔓回过神来,拨开顾修远的手,自己站了起来。
“同学,我没事。”
顾修远听到同学两字之后,愣了一下,然后才假装若无其事地站起来,拍了拍嵌入自己膝盖的橡胶颗粒:“你最好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,不要等等回去有什么其他事情,说是被我踢的。”
“说了不用,就是不用,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讹你。”路蔓蔓连身上的灰都懒得掸就迫不及待地朝前走去。
虽然嘴上没说,可她的脸上写满了不在乎的神情,就好像在说还讹你呢,我巴不得离你越远越好。
可落在背后的顾修远却不肯就这么放她过去。
他一把抓住了路蔓蔓的手臂:“我陪你去医院照个ct,确认一下。”
路蔓蔓的脚步一顿,有些恼怒地回过头来:“我说不用就不用,我跟你不是很熟吧?”
一时间,两人僵持不下。
被暂时忽略了的张扬终于找到空档说话了,“蔓蔓,要不你要是去看看吧,等等真出什么事了。我前几天还看了一部港剧,说是一个人从电梯上滚下来,刚开始以为什么事情都没有,结果过几天就死了。”
“真哒?”路蔓蔓将信将疑地和张扬交换了一个眼神。
在这点上,张扬还是比较了解路蔓蔓的。虽然相处不久,但路蔓蔓爱瞎想这点她可是见识够了。给她一个支点,她能想象出一个全新的地球。
就洗澡的时候,耳朵进水这点小事,她都能在宿舍里面哀嚎上半天。
“天呐,我是不是得什么病了?“她在宿舍狭窄的走道上来回走动着,一边低下头搜索着写什么,”天呐,百度上写有可能是中耳发炎,所以水出不来。严重的还有可能会影响听力。“
路蔓蔓看着张扬坚定的眼神,内心有了一丝犹豫。
张扬趁热打铁:”反正今天下午没课,我陪你一起去校医院看看医生怎么说。校医院又不花钱,不去白不去。“
”也行。“路蔓蔓抽出被顾修远握住的手,“同学,我和我舍友一起去医院就可以了。”
顾修远见路蔓蔓坚持,便也不再说什么。
路蔓蔓见他没有意见,就挽着张扬的手,转头往校医院走去。
索性,校医院离她们宿舍极近,步行不超过五分钟。
可她还走上两步,就又被后面的顾修远快步追了上来。
“你有完没完?”她有些不耐烦地转过头去。
从前也没见他这么麻烦,说离婚不也还是痛痛快快地离了。
“加一下微信,你检查完把检查单发给我,毕竟是我踢球踢到了你,所有的医药费我会负责的。”路蔓蔓虽不情愿,但也不想和他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。
“好,你加我。“她随手调出了自己的二维码,在顾修远的眼前一扫,然后又把手机扔回兜里。
整座校医院空无一人,光滑如新的地面似乎都能用来照镜子。
路蔓蔓有些怀疑地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张扬,小声问:“你说这校医院靠谱吗?”
她们一走进内科诊室,坐在桌子后头的中年医生连忙关掉了显示屏上的扫雷,露出了几分笑容。仿佛是守在人迹罕至的山里抢劫的强盗看到了许久未见的肥羊一般。
“来,来,来,坐。”她拍了拍桌子旁边的板凳。“学生,今天是为什么来看病啊?”
“我刚刚被足球踢了一下。”路蔓蔓两只手将病例递给了医生。
“哟,这可大可小的。”那医生站了起来,从抽屉里面抽出一次性手套带上,然后小心地按了按路蔓蔓手指指向的位置。
“痛吗?”
“有点痛。”
“头晕吗?”
“刚被砸到的时候有点,现在还好。”
那医生按了两下,便走回了座位上。
她拿起一只笔,开始在路蔓蔓的病例上,奋笔疾书。
“你这个情况啊,说不好。最好还是去大医院照个ct。你看这样,我给你写个转诊单,你就去y院就好了。你不要坐公交去,坐公交太慢了,就直接打的过去。去了之后就直接去急诊照个ct。照完之后,记得把单据拿回校医院来报销,可以报百分之九十呢!”说完,就把手上的单子塞到了路蔓蔓的手里。
“快去吧!”
路蔓蔓一手攥着单子,一脸懵地走出了诊室。
坐在门口的张扬看到路蔓蔓这么快走出诊室,有些讶异地站了起来。
“这么快呀?”
“医生让我去一趟y院,让我去照个ct,不会真有这么严重吧?她说校医院看不了,还让我抓紧打个的士去y院看急诊。可我这没头晕没流血的。”路蔓蔓虽然嘴上这么说,可心里还是开始打鼓。
“那我们赶紧叫个车去吧。”张扬拎其两人放在座位上的背包就医院外走去。
两人紧赶慢赶赶到y院,在急诊室里发现一副截然不同的景象。
这里的急诊室里挤满了人,喧闹声仿佛要把整个房间都顶出个洞来。
有孩子的哭闹声,有角落里家属小声的争执声,也有推着担架,一脸焦急地大喊“让让,让让”的声音。
路蔓蔓站在挂号处的队伍前,有些犹豫。
“你说我真要挂个急诊吗?”
“反正来都来了。”
“倒也是。”
路蔓蔓和张扬两人取了号之后,好不容易在候诊大厅里面找到了一个座位,两人友好地一人坐半个屁股,在座位上无聊地玩起了手机。
等到手机的电量消耗过半,路蔓蔓才终于得以进入内科诊室。
说是诊室,实际上就是一个蓝色的布帘隔出的一个小空间,诊室外面的喧闹毫无阻拦地传到诊室内,使得医生说话的声音都需要格外地加大。
路蔓蔓还没掀开帘子,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。
她不可置信地抬眼,目光正好落在了正与前一个病人耐心交谈的陈章和身上。
陈章和刚和旁边的护士吩咐好,让她去租一把轮椅,陪着老人一起去做检查,正想点点鼠标,催促下一个病人,就看见僵在原地的路蔓蔓。
“我这边好了,你可以过来了。”他好脾气地说道。
尽管看他的神色已经有些疲倦,话语间却没有一丝不耐烦。
路蔓蔓愣愣地走到位置上坐下,一句话也没说地看着他。
陈章和见她没说话,仍是温和地问她:“怎么回事?有哪里不舒服吗?”
路蔓蔓的大脑已经停止思考,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陈章和,也从没有想过自己重生一次会重新遇到陈章和。
他眼睛望过来的那瞬间,路蔓蔓就仿佛回到了那个早晨,她在医院的楼梯间里接过陈章和递来纸巾的那个早晨,又好像回到了那个下午,那个他们一同在旧庭院里,映着沉沉的夕阳,耳边是咿咿呀呀的昆曲,他的眼睛落在她的身上。
对于陈章和,她有愧疚,有感激,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,她无法界定,也从不敢多想。
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,忽然见到这张熟悉的脸,一瞬间所有的情感都涌上了心头,让她说不出话来。眼泪毫无理由地在眼眶里打转。
对面的陈章和见她不说话,倒也不恼。
他从兜里拿出拿出一包纸巾,抽出其中的一张递到路蔓蔓的手里。
“有哪里痛?”
路蔓蔓接过他递来的纸巾,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里,仿佛握着的是自己那颗